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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到了南疆就安全了

那里,已经排了长长的一列。

张二狗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象散了架,没有一处不疼。

后背和脑袋更是火辣辣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头顶是脏兮兮的、打着补丁的帐篷顶。

“醒了?命真大。”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二狗艰难地扭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医官服饰的老头正蹲在旁边,给另一个士兵换药。

那士兵整条腿都裹着厚厚的、渗着血和脓的布条,嘴里咬着一根木棍,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这……这是哪……”张二狗一张嘴,嗓子眼干得冒烟,声音嘶哑难听。

“伤兵营。”

“你小子运气好,被倒塌的墙埋了,捡回条命。

“压着你那兄弟,帮你挡了大半,当场就没气儿了。”

王老五……

张二狗脑子里嗡的一声,猛地想挣扎坐起来,却牵动了背后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乱动什么!嫌命长?”老医官呵斥了一句,递过来一个水囊,“慢点喝,别呛着。”

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张二狗感觉象是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贪婪地连灌了好几口,才缓过气来。

他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帐篷里其他伤兵压抑的呻吟,闻着浓烈的血腥和草药混合的味道,心里空落落的。

王老五死了。

那个总爱絮叨、胆子不大、却会在关键时刻跟他一起冲上去的老兵,没了。

被房梁压死的?还是被后来的砖石砸死的?

他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最后那一刻,他扑过去,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剧痛。

“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祭奠死去的同伴。

帐篷帘子被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李千户拄着一根临时削的木棍,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多了道新疤,从左眉骨一直划到脸颊,皮肉外翻,刚刚结痂,看起来更加狰狞。

身上也缠着不少布条,走路的姿势很别扭。

“千户大人。”老医官站起身。

李千户摆了摆手,目光在帐篷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二狗身上。

“还能喘气,不错。”他的声音也很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

张二狗想撑起来行礼,被李千户用眼神制止了。

“躺着吧。”李千户走到他床边,看了看他的伤势

“老子带的兵,折了七成……能活下来的,都是老天爷不收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

“活下来,就好好活着。”

说完,他不再看张二狗,拄着木棍,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去看其他伤兵了。

张二狗看着千户有些佝偻的背影,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他重新躺好,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爆炸时的火光,倒塌的墙壁,王老五最后那声微弱的呻吟,还有……京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

“”

秦夜站在原本属于庆王府、如今只剩一片残垣断壁的焦土上。

脚下是烧融后又凝固的琉璃瓦片和扭曲的金属构件。

苏琦跟在他身后,脸色同样凝重。

“殿下,初步清点完了……”苏琦的声音有些发沉,“冲进城的一万先锋,确认生还者,不足两千……其中还有大半带伤……”

“李千户部,伤亡最为惨重,十不存一……”

秦夜默默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负在身后的手,指节捏得有些发白。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黑灰,打着旋飞上天。

“城中原有守军、民壮,加之未能及时逃出的百姓……”苏琦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

“估计……估计超过五万人,葬身火海和爆炸……”

五万人。

这个数字象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已经不是战争,这是一场浩劫。

“找到秦嵩或者秦烈的尸体了吗?”秦夜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没有。”

“王府内核局域炸得最彻底,几乎……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尸块。”

“暗龙司的人还在辨认,但……希望缈茫。”

秦夜抬眼,望向南方。

那是赵斌追击的方向。

“赵斌有消息传来吗?”

“昨天接到一次鹰信。”

“他们咬住了那支骑兵的尾巴,对方很狡猾,专挑难走的山路。”

“而且沿途不断设置陷阱,拖延追击速度。”

“赵将军判断,他们确实是想逃往南疆。”

秦夜点了点头。

“传令给赵斌,不必急于求成,跟住即可。”

“保存实力,等待主力。”

“另外,命令后方,加快粮草军械转运。”

“征集民夫,修复被庆王毁坏的官道。”

“大军休整五日,然后……兵发南疆。”

苏琦心头一凛,抱拳应道:“是!”

他知道,殿下这是铁了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庆王父子这根刺,彻底拔除。

哪怕追到天涯海角。

“”

南下的山路上,一支骑兵正在玩命地狂奔。

人数大约五百左右,人人带伤,马匹也口吐白沫,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队伍中间,护着几辆看起来十分坚固、但此刻也布满箭矢和刮痕的马车。

秦嵩掀开车帘,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山路崎岖,两侧是茂密的、看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

空气潮湿闷热,和云城那边的干冷截然不同。

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短短几天,仿佛老了十几岁。

“到……到哪儿了?”他声音虚弱地问车旁骑马护卫的一个头领。

那头领同样疲惫不堪,哑着嗓子回道:“王爷,已经进入南岭地界,再往前翻过两座山,就是南疆的地盘了。”

“南疆……”秦嵩喃喃了一句,放下了车帘。

车厢里很昏暗,只有从缝隙透进来的些许光线。

他对面,坐着秦烈。

与秦嵩的萎靡不同,秦烈虽然也满脸风霜,眼神却依旧锐利,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父王,只要到了南疆,我们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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